第98章
当她在这么匆忙的情况下,都要先将那手指粗的金圈带上脖子然后再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准备来揍我的时候,我也终于从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中忆起这是谁了。
……
“你以为你弟弟那个丑八怪谁都稀罕?!啊!啊啊啊!你再打,我要告到……呜呜呜,告到官府去要你赔钱!”
“别扯我金圈!”
“我都说了不是我!明明他就是自己掉下去的,是他老是暗暗瞪着我哥哥我才会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你爹的狗东西!来啊!打啊,你家当官了不起?!”
“你们犯规!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呜哇哇哇,爹爹!长兄救我!她们欺负人!”
……
这不是那个当年我与沈鹤扬订亲后,第一次来楚府做客,见了星时就死皮赖脸追在身后,最后害得星时落水,救上来的时候星时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沈云悠吗?!
原来这次沈鹤扬来京城,她也是跟着来的,只不过没进楚府。
当年沈鹤扬被楚家退亲,正是沈家最落败、最需要依仗的时候,在场所有远道而来想要做挽留的沈家人脸色都难看至极,却只有沈云悠始终沉默。
可据说最后在踏出楚府大门的那刻,她却是忽而笑了,笑声越来越放肆,到最后捧着肚子笑,说什么:家兄这是脱离苦海了,我们沈氏总有一天要踩在楚府的门匾上反复践踏……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早被忠叔故意支开没在府内,后来家里的仆从绘声绘色当笑话说给我的听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阵的惊愕,堵塞的难受。
沈云悠这个人,可并非是什么只会说大话以解心中愁苦之人。
我眼睁睁望着沈云悠一只脚才从床上踏在地上,手就捏紧了拳头向我砸来!
我他爹刚刚还在陷入回忆呢,才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部肉都要被那死硬的拳头打得都要震飞出去,整个人就被打得栽了出去。
根本没来得及感受疼,也没有任何战斗技巧的,我就爬了起来,反手就勾住想要坐在我身上摁我头的沈云悠的脖子给捞到了地上,抓起她的一只手反剪压在地上。
二话不说,另一只手也抡起来就狂砸!
这沈云悠也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长进,能被我这个自知体力不如人,所以从来只摇人打群架、成天只顾着玩从不练身的世女给撂倒的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她了。
她就是光练一张嘴,三句不离银钱。
就比如现在,顿时怒吼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
“狗东西,你这么多年就学会偷袭人了是吧?!我哥呢?!!我靠!你别让我起来,我给你楚家打断一根香脉信不信!啊!!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要让你赔钱!”
门外的楼主见情势不对,惊呼着就想要进来拉架。
却一波未平又来一波!
一声声惊慌嘈杂的声音从门外的楼下传来,其中还有非常明显的脚步声踏上了楼梯。
只听楼下的小厮在喝问:“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楼上可是贵客区,你们不能上去!”
随后更是有一人侍从急慌慌跑到了楼主身边:“楼里突然来了好多人,手中有武器,直接向楼上而来,说是咱们春日楼接了不该接的人!”
“什么?!”楼主一句惊呼。
我高高扬起的拳头凝滞在半空中,沈云悠也顾不得抬手拦脸了,也是愣住……
情势逼人,才几眨眼的时间,凌乱的脚步声便已经近在了门外。
我和沈云悠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迅速各自起身。
她去捞她散落在床边的还没来得及穿上的衣服,我躬着身子在房间各个角落乱窜,最后爬进了床底……
心脏砰砰直跳,不出一息,沈云悠也挤了进来……
“你他爹的你在怕什么?!”我压低声音,推她屁股。
“那你在怕什么?你不是还没成亲呢吗?再说你未婚夫又不像我的夫人那般是镖局长公子,能武会剑的,不会死你就出去啊,给我腾位置啊!我靠!”
沈云悠疯狂往里挤,刚才还一身莽劲的她此时牙关都在打颤。
我:“……”
我具体在躲什么我现在也不好说啊。
且这种情况在青楼发生,女子不都是该如此反应吗?没事当然好,若有事不就可以躲掉了许多麻烦吗?
且怎么听起来,沈云悠的日子似乎比我还要精彩?
她夫人既然这般彪悍,那还出来玩?突然好好奇她这到底是娶个啥……
就在床底下两个人互相推挤着低骂之间,一个个简装打扮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却不进来。
然后开出一条道,一玄衣男子一步一步,媚意不掩地踏进房间……
第83章
虽是冬季,穿了厚衣,但男子内里的那件衣服紧贴腰线。敞开着的外衫将男子腰的盈盈一握感刚好显露出来,全身上下虽遮得严实,却又独生一种另类的魅惑。一眼就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来的。
男子走的很快,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将整张艳美的脸蛋都点亮,如闯入人间的暗夜媚灵。
可当他走进这间房里,他的手下将整个房间看遍,却只在那张床上揪出一个才胡乱遮上衣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倌。
小倌冲他摇头表示再无其他人的时候,男子的嘴角便骤然落下,脸色瞬间冷凝。
视线剜向身旁的向报信的小厮,那小厮吓得跪在地上连声讨饶,舌头都要捋不清楚:“公……公子!奴才当真是亲眼看见进来这里,是春日楼楼主亲自接进楼的!”
小厮说话间,男子没出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穿过房间,又走到廊台,视线扫过每一处角落,没看到人……又转身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那被名小倌因害怕而控制不住的颤抖喘息声和小厮的求饶声传进屋内外每个人的耳中。这感觉压抑极了。
见此场面我不由得感叹道:床底还真没白钻!
这男子不看脸都知道不是善茬。
我和沈云悠趴在床底,本来相互想将对方推搡出去的手,莫名变成了死死捂在对方的口鼻前。
黑暗中对视一眼,皆对那个男子所散发出的不详压迫气息而神色变得肃然了起来。
这种表情,是一种身体本能对可能让自己生命受到威胁而不由自主露出的神情。
就在这时,房间内一声剑摩擦着剑鞘所发出的刺耳铮鸣声响起!
我骤然一怔,压低头去看。
正好看见男子的手下双手捧着一柄长剑,男子路过这名手下,随手就握着剑柄将长剑拔出,剑尖悠悠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色,直向那名被两个打手左右控制着的小倌。
小倌微张着嘴,连声音也被吓得不敢发出,甚至连颤抖都不敢了,身子像是瞬间被定住,唯有眼珠子颤了颤,视线往下落去,落在了紧贴在自己脖颈间的白色剑刃上。
而那男子也终于说话了:“付楼主,生意不错啊?”
男子声音悠悠,尾音上扬,像是在散漫地与谁说着玩笑话。虽此刻的声音冷,和以前听进耳中的那种总挠人心间的腔调有所不同,但这个音色我太他爹的熟悉了。
是李妙生。
我靠,这谁啊?不是我夫人啊?完全没印象,莫非是你的情人?
沈云悠用眼神向我发出如此疑问。
我当即摇头,却又默默避开她的视线,紧盯着外面的动向。
那付楼主方才在我和沈云悠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惊慌不已,哆嗦着肩膀,一副两边都惹不起的模样。
可这时对方都亮剑了,他所发出的声音反倒镇定有气势了许多:“李妙生,京城暗界虽由你掌控,可天子脚下还有王法。你带着一帮人将我春日楼莫名围住,又架剑在我的人的脖子上,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找人。”
付楼主要个理由,李妙生善良,便立即给了他三个字的理由。
话音才落,长剑便紧压小倌的脖子,瞬间白皙的脖颈上就被割划出一条红色血线才又收了些许力度,随后他垂眸向小倌问话道:“那床上凌乱,刚才和你一起躺在床上的还有谁?”
李妙生问话间是背对着我的,他另一只手的食指十分不耐烦的轻轻敲点在身侧,这和我平时思虑事情或者心情焦躁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很是相似。
那小倌大难当头,两行清泪无声流下,眼睫湿漉漉的颤了颤,视线快速的扫了一眼床底下的我和沈云悠所在的地方。
顿时,我心拔凉,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我的头顶。
遭大邪了!
你说我就算被跟踪为什么要跑进花街啊?跑上师府那个探子根本进不去的铁桶也行啊!
啊?
死脑子你说话啊,你快想起来啊!你上次控制着这张死嘴和李妙生说什么了啊!是不是答应过别人什么?!快动一动啊!
然,这脑子根本就动不了。那小倌几近于绝望和破碎的神情映照在我瞳孔里,我感到大脑发麻,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视线控制不住的停滞在剑刃上那道血痕慢慢凝聚出的一小滴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