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维淑听出她的画外音,只羞涩的笑笑不说话。
杨桂英瞧着她笑也跟着笑:“等农忙过去,我就跟人家去换好棉花去。”说完,又自己否决自己,“不行,现在不能换,现在的都是去年的沉棉,等秋天,秋天新棉花下来,我多换点,给你多弹几床棉被。”
“好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去送西瓜了。”何维淑脸通红,拎着篮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杨桂英笑起来,笑里有几分放心,却又夹着丝几不可察的怅然。
何维淑打着手电出门,大黄也慌忙跟上来,“出溜”一下跑到前面去,跑出不远,大概是见小主人没跟上来,就又返回来,为此乐此不疲。
崔承安躺在小床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皮慢慢变重,脑中刚闪过“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这个念头,整个人几乎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但大概是心里还抱着要守夜的想法,并不敢睡死过去,床边刚有人靠近,就警觉地立马睁开眼。
何维淑远远见他不动弹以为他睡了,正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还特意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示意它安静点别闹腾,没想到就被人逮个正着,她摸了摸鼻子讪笑:“我以为你睡着了。”
崔承安坐起来,嗓音有点沙哑:“眯着呢,还没睡着,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他伸手将掖好的蚊帐拉开道缝,让她钻进来,免得被蚊子叮咬。
“我妈给你切了西瓜让我送过来。”何维淑把手电筒平放在床上,照出点光,又把篮子里的西瓜拿出来递给他。
崔承安接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汁水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喉道下滑,脆甜中带着凉意。
何维淑看向他,他低垂着眼吃得认真,眉骨凸起,睫毛长长垂下,在眼下扫出深深的阴影。
她视线移到他胳膊上,上面又添几道鼓包,鼓包边缘泛着红色,是他才抓挠出来的,蚊子多会搁着蚊帐孔洞处叮咬人,就是帐了蚊帐也抵挡不住。
她抿了下唇,从篮子里掏出刚才特意带过来的花露水,拧开盖子倒到他胳膊上,轻轻用手涂开,崔承安立马看过去,眼神更加柔和。
清凉的花露水味道弥漫出来,萦绕在两人鼻尖。
手电筒灯光昏暗,不自知间,何维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崔承安看着她头顶,星光之下,迷离暧昧。
“涂好了,这瓶花露水给你放这,你夜里再被咬了就涂它,别用手抓,抓破容易感染。”何维淑将花露水的绿色瓶盖拧紧,抬头递给他。
“……噢好。”崔承安迎着她不解的目光,恍然回神,拿过花露水放到枕头下。
何维淑笑起来,打趣道:“刚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我跟你说话都听不见。”
崔承安的脸“腾”的变红,也就是仗着晚上光线不好才没被她发现,他摸了摸鼻尖,“没想什么。”
一听就是假话,何维淑撇撇嘴,也不追问,拿过篮子看了眼,里面还剩一牙西瓜,“你快吃掉,吃完我把篮子拿回去。”
“噢。”崔承安刚出过糗,现在一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样子,瞧着比大黄还听话。
何维淑看着他侧脸,嘴角上扬,猛然俯上去在他颊边亲了一口。
崔承安顿住,想被施了定身术般,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手里的西瓜差点没掉下去。
何维淑亲完招呼一声大黄,脚踩在地面上,拿着篮子就要走。
崔承安这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她的手,何维淑看过去,就见他眼中迸射出欣喜,亮晶晶的。
始作俑者何维淑笑得轻快,扭了扭手撒娇般道:“你弄疼我了。”
崔承安忙松开手,又怕她趁机逃跑一样转而拽着她衣角,将另外一半脸也贴了上去,道:“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还有这边呢。”
何维淑要被气笑了,抬手拍在他脸上:“你还挺懂公平。”
“那可不,我是人民公安,讲的就是一个公平客观。”
“你客观你的,我要讲主观。”
“那你的主观是什么?”他眼睛紧盯着她的,像蛇一样极具魅惑,又伺机而动。
何维淑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食指点在他的脑门处,把他轻轻推开:“我主观就是不想给你公平。”
“不想亲就是不想亲,还不想给我公平,说的真有文化,拐弯抹角的。”崔承安眼角含笑。
“嘿,我辩不过你,我不跟你说了。”何维淑转身要走,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踏进他圈套,腰间被两只手箍住,整个人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想走都走不了。
崔承安笑起来:“这下你不想公平也得公平了。”
何维淑不爽地鼓脸,将头别过去。
崔承安哪舍得逼迫她,将人拉到腿上,低沉着声音道:“既然你不想讲这种公平,那我们换一种公平。”
何维淑挑眉,刚想等着他解释所谓“换一种公平”是什么时,就感觉眼前擦过一道黑影,脸颊一热。
“好了,你亲我一下,我也亲你一下,这很公平。”崔承安眸色暗沉,语气甚是得意。
第16章 第16章
崔承安是得意了,何维淑不爽地去拧他脸颊肉,“让我看看,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比城墙还厚。”
崔承安“哀哀”喊疼,眉头轻蹙,眼尾下垂,一副可怜样。
何维淑下意识松开手,眼中心疼愧疚刚浮现,就见他抱着她闷闷地坏笑:“你怎么这么好骗?”
何维淑又上一当,就是不生气也要被他弄恼火了,瞪他一眼起身就要走。
崔承安连忙拉着她,非常识时务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捉弄你。”
“晚了。”何维淑下决心不吃他这一套,从他腿上起来,朝不远处喊了声,“大黄,回家了。”
黑夜中传来动静,大黄的喘气声由远及近,“哼哧哼哧”地跑到她腿边。
崔承安悠悠拉住她手里的篮子,“我拎着。”
“你拎着就你拎着,大黄,我们走。”何维淑昂头背手走在前面,大黄跟在她旁边扭着屁股耀武扬威。
崔承安看着她俩的背影,不禁地笑,只觉得回到家的她,整个人都更松弛自然,像倦鸟回归山林。
第二天晌午吃饭的时候,杨桂英道:“等吃完饭你们就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起来上班。”
何维淑刚想开口拒绝,杨桂英眼神示意厨房里盛饭的崔承安,压着声音说:“他没干过农活,这一下干这么多,肯定累了,让他回去好好歇歇。”
何维淑眼神一顿,刚才的话咽回去,点点头答应:“那行,那我们过会儿就走。”
“行。”杨桂英笑起来,“正好番茄、黄瓜都熟了,你们摘了带回去,省得我再给你送了。”
崔承安盛完饭从厨房出来,何维淑道:“我们吃完饭就回县城。”
崔承安惊讶问:“不等麦粒脱完收拾好再走吗?”
杨桂英:*“不用等,剩下的我自己就干完了,你们回去吧。”
崔承安还想再说,杨桂英笑道:“行了,知道你们心疼我,想帮我多干点,但那些活儿你们就是留下来一晚上也干不完,你们走后,我自己慢慢干,不会累着的。”
吃完饭,杨桂英从房间里出来,一沓钱放在红布上放到崔承安手上,崔承安看了一眼就忙推拒:“不用阿姨,真不用。”
杨桂英把钱按在他手上,笑道:“这可不能说不要,这是规矩,没多少钱,你别嫌弃就行。”
崔承安转头看向何维淑,何维淑点点头:“我妈认可你,你就拿着吧。”
“那好,谢谢阿姨。”听到这话,崔承安小心收下,把钱重新用红布包住,放到带来的包夹层里。
杨桂英把人送到村口,何维淑坐上摩托车后座道:“妈,我们走了,那些活儿你别着急干,干一会儿就歇一会儿,注意身体。”
“哎!我知道,你就别担心我了,你回去也别老是看书,每次一学起来,就忘吃饭。”
“走了。”何维淑冲着后面招手,摩托车骑上被夯实的泥土地,久未下雨的地面干裂牢固,车轮一过,扬起飞沙,路上坑洼处有发黄的水,是往来路过的牛和驴撒的尿。
杨桂英定定站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旁边人打趣道:“我瞅着你们家这是快要办好事了呀?”
杨桂英只笑,另一人也说:“这年底能办不?”
“能不能的,我也不做主,一切都得看我闺女的想法,看她吧,看她啥时候想办。”
“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的喜糖昂!”
“哎呦呦,这话说的,忘了谁都忘不了你的。”杨桂英上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老姐妹几个说说笑笑地往回走,边走又边聊起了地里的事儿。
那边两人回到县城,崔承安把何维淑送到楼下,何维淑拿着自己的东西往楼道去,走了两步迟疑地回头:“……你热不热?要不要上去吹会儿风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