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温去尘静静注视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许步歌似乎是觉得无聊,垂头轻踢路边的碎石。
停驻的马似乎也不满两人的弯弯绕绕,好几次甩头发打出响鼻。
这时应景一直轻敲着窗檐的动作终于停了,微弯了眼眸却不是在笑,然后道:“……华月倒是好学,”
嗐,过奖了,不过是害怕嘉礼骂人耍疯得紧,多年来应对嘉礼所导致的应激反应罢了。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华月似乎已经订亲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可……”
应景话才至半,又故意停顿,然后视线一一扫过温去尘和许步歌,明显是放弃了与我纠缠,转而去观察另外两人的反应。
我心中一凛,总觉应景像是一条盘旋而来青皮肤的蛇,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可惜嘉礼不能来参加……师长是打算这么说吗?”
我立即接话,向前几步,凑到应景车厢窗前,与他面对面拦住他看向他人的视线,然后继续道:“欸?话说嘉礼——”
我学习能力很强,话说到一半也故意停顿。
来来来,互刚!
既然他不放过我,这么帮着嘉礼捋清我身边人的关系,他每多说一个字我脑子里都已经自动幻化出嘉礼挖苦我的一百种句式了!
那我也把嘉礼暴露在他人面前,我看你现在到底是要继续审查我还是选择保护君嘉礼。
应景终于收回了视线,褐色的眸子凝了我一眼,下一刻。
“上车罢。”
应景道。
“哇塞,上学咯!……你俩回去吧,不送了哈!”
我立即欢呼,不等马夫摆好轿凳就自己爬上了车,弯腰进车厢前我对正微仰头望我的两人一扬手就一阵风似的钻进车内。
两辆马车互绕着调整位置,一辆往上师府而去;一辆静等着留在上大门外的另两人上车。
许步歌上车时,温去尘已经端方地坐在了另一侧。
两人虽性格不同,但以前在一起时总能碰撞出好些话,但今日的两人都莫名缄默了很长一段路,最后还是温去尘先开的口。
“想起来我似乎欠步歌多次人情了。”温去尘理了理衣袖浅笑着看许步歌,像是看一位自己很欣赏的旧友。
“嗯……无事。”许步歌甚至没问什么人情,明显心思并不在话题上,说罢还掀帘去瞅窗外景色,似乎是想让自己心情能够在温去尘面前放松些。
“想想真是世事无常,我与世女能走到今日很是不易。现在想起她来府上提亲那日我为了拦住母亲而在众人面前的所做的失态之举也算是值了……话说步歌那天也在场对吧?”
听到温去尘在问自己话,许步歌只好转回身去看他,却不知为何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温去尘的嘴上不能移开……
那里……她也吻过吗?……在两人屋内独处的时候。
许步歌眸子微动,将视线撇开了些,点了点头。
温去尘:“那日步歌也看到了我有多狼狈,但好在世女并未离开,还一直在那院里等着我……”
看,他又提起她了,就没有其他话能说了吗?
许步歌视线又悄然偏移到温去尘那张不断启合的嘴上……
以前温去尘常坐于上位,许步歌被家人每每送到温府就是为了去听他谈诗论道、国事家事、甚至是帮忙主持男子之间拌嘴斗气的一些寻常小事。
许步歌以前只是听个乐反正来都来了就当打发时间,可听多了便不由得对温去尘的才华和一些见解产生好奇。觉得他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好奇心驱使着许步歌,或是说他们两人互相之间生出了比之其他来听座谈的男子所没有的互相好奇又相互赞赏的情绪。
可是,许步歌现在却生出了一种打心底里不舒服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对他人产生这种情绪,他不太适应。是厌恶吗?又好像不是……
他此刻莫名在心中企望着那张嘴能不能不说话了。
看着那张嘴唇,心中便禁不住地猜测,去尘与楚华月……她们亲过几次了?有没有可能其实两人根本没亲过,至少……没吻过吧?
许步歌手指蜷了蜷,突然有种冲动想摸一摸自己的嘴唇。
“这几天也一直在为筹办两人的婚事而奔波,以至于我现在才想起世女来府上求亲那日步歌是独自到府的,似乎很晚才离府,那些小厮懒散惯了,不知有没有想到为步歌准备送回府的车马?”
她说过……她喜欢自己这样的,方才明明去尘靠她更近,就站在她,可她也忍不住想要看自己一眼。
只要两人心意相通,那便能战胜一切,所以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顺着她的意,像刚才那样暗中帮着她,助她完成她想做之事,按她所说的无条件相信她就能……
“步歌?是在想什么吗?”温去尘问道:“你好像没有在听我说话。”
许步歌猛然恍过神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腰后剑鞘的花纹上,越扣越紧。
“那天去尘府上人多,我自行离府的。”许步歌指尖尝试挤进剑鞘的花纹里去,试图从中寻找出什么证明,总感觉那里面散发出一种让他安心的感觉。
闻言温去尘身子往后靠了靠——得到的答案并非是他所期望的,若许步歌乘的是温府的马车,那就能查到了,那日温家马夫在楚府门前所看到的红衣男子到底是赴欢楼的那个小倌还是眼前的许步歌……
车厢又只剩车轮碾地运作的“咯吱”声,带着车内两个心思各异的男子摇晃。
温去尘不再说什么,只是视线一直落在正对面的许步歌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能。
论贤良才学家世他哪样也不会输,没人比他更清楚楚华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理由看上这样一个无心相妻教子的男子……
心绪越来越远,甚至忘了掩盖。
突然,许步歌抬起眼眸对视了过来,温去尘一顿,忙将视线撇开。
下一刻,却听许步歌问道:“嘉礼……方才楚世女口中的那个嘉礼,就是今晨那些贵子们提起的被指婚大闹的四皇子君嘉礼吗?”
*
你看,应景又不说话了,问他君嘉礼是不是有话带给我,他也不答,问他君嘉礼现在在皇宫怎么样了,他也不理,只支着脑袋看着他手里那本破书。
我直勾勾凑近瞅着他,他也未觉不适,仍是专心看着。
在翻页声响到二声的时候,我伸手死死捏住正好被立起的那页,好奇道:“这就是师长说的孤本吗?让学生也涨涨眼见。”说着我就动身贴到他身旁一起去看,手没个轻重,那脆生的书页在我的指尖便被撕裂开来。
才撕开极小一段口子,一把拢起的折扇就架住了我的手腕,斜我一眼:“君嘉礼说……”说话的同时,扇子将我的手逼开。
见他终于理我了,我也就将手松开了,等待他的下一句。
然后就听他道:“‘若是见到楚华月时,身边站了那个姓温的贱人,那我说的话就不必告诉她!’”
应景嗓音算柔和,或许是因为我撕破了他的孤本心里有气,所以当他毫无情感将这话复述出口时,发出音色还有些沉,与原主人说出来的气势全然不同。
但他这话一出,我脑海里早就自动生出嘉礼气红脸指着我骂的模样。
我反应过来,他这不是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吗?
于是我又伸手向他的破书,便道:“师长说笑,我身边哪有姓温的?”
此刻马车里不就我和他?
应景侧了身,将我和他心爱的破书隔开,手指心疼地一遍一遍捋平纸张,道:“华月莫不是常诓骗我那蠢笨的表弟惯了,也要和我来弯弯绕绕?”说罢,他扫我一眼:“嘉礼只知温府五公子一人就那般癫狂的模样,若是知晓了你身旁又多了位太尉之子,别说想听他要我带给你的话了,今后怕是连面都难见到了。”
还有这好事?
我下意识想道。
这应景果然方才说什么不认识温去尘和许步歌都是装的……
可心念一转,眸子就不自觉向应景窥去了一眼……果然,他此刻也和我一样,正暗暗观察我的表情!
我俩互相窥视对方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很是尴尬,又默默都将收回视线移向别处。
我松松散散坐回了应景对面,侧身抬起手指挑开车帘,心里想着这个人是真难缠,要从他嘴里问句话都差点被他套路。
他刚才不过是想用一些话来激我,看我反应,再来决定他自己的接下来的行动,难缠的要死。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试探我呢?
我猜不准又被吊着一口气,心痒好奇的要死。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中间有一段突然换到第三视角写步歌和去尘在马上的友好交流,若看着会觉得别扭请提出,我可以修改
另,段评已开
第40章
听他模仿君嘉礼的那句话至少证明现在的嘉礼还是活蹦乱跳着的吧?那难道是君嘉礼终于忍不住要刀我了?应景是他找来最后给我回心转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