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胡思乱想下,我立即谨慎了许多,张口就先表明自己在嘉礼心中的重量,要应景不要轻举妄动又或者别再和我绕:“嘉礼才不会真的舍得我。”虽说着话,但视线仍在窗外扫,显现出我对刚才说出口的话的自信。
“嗯……看得出,他是真舍不得。”应景转身把书放进箱子里盖好。
“我也很想他。”我继续望着窗外,决定直接点,应景这种人和他绕,他可能反而要感到有趣,随即向他问道:“所以,他怎么样了?”
知晓了嘉礼怎么样也就能间接知晓皇上是怎么看待我和温去尘之间的婚事。
怎么楚、温两家的结亲竟然在南嘉国未掀起任何风浪?这不应该。
应景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半掩着脸缓缓扇着,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关着……没死。”
我一怔,回眸看向应景,眉间微微蹙起。
他爹的!又说废话。
君嘉礼不一直是被半关在宫里,疯疯癫癫地过着呢嘛?
皇子出嫁前又不能擅自出宫,参加个宴会还得带一大群人。
许是见我神情表现出了不耐,他又道:“他说要你救他。”
“真的?”我问。
他覆眸微微点头。
听完我就要下车。
嘉礼又来这一套!这次还费了这许多周折,给我骗到这来。
以前他传我的诏令就常夹杂着各种疯言疯语,说自己摔了,说睡不着,说有人欺负,说快要疯了要我去找他。
去了之后我就要疯了……
反正现在借着上师府我也摆脱温去尘了,现下不如就先去李妙生那躲躲,要他帮我召点人来,先把楚府周围的眼线给清一遍再回府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办法。
既然嘉礼如常,那皇上的心意我还真不好琢磨,先把温去尘的底细摸清才是紧要。
最近破事也忒多了,一茬接着一茬,扰得我心绪都变得浮躁。
如此想着我就扬声叫停了车,掀开车帘就要下去,应景也没说什么,就静静地观察我的反应。
我最后转头扬出一个笑:“既然嘉礼无事,我便放心了,学生就在此处下,若乘师长的车出现在其他学友面前,学生担心有损师长形象。”
闻言应景收了折扇理了理衣摆慢悠悠道:“可嘉礼说要我看着你,直到几日后的宫宴上与他见面,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便是嘉礼要应景将我诓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把我骗进温去尘进不来的上师府拘着,不准与温去尘接触,然后一直拘到宫宴与他会面?
……真是任性妄为。
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应景也并不认同嘉礼的这种做法的,所以明明我都已经进来了,但他并没有强制我,而是懒洋洋地走了个流程,就像是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应付嘉礼而已。
想通这一层后,我决定给彼此台阶下,便道:“这上师府如此大,学生定会好好游玩一番,每天都来,但断不会给师长添乱,还请师长放心。”
他点了点头,最后问道:“那几后的宫宴上,你遇见嘉礼了要如何说?”
我直言道:“我不会去的。”
我哪能去?
其一:一群男男女女,你看我我看你,你吟诗我作对,有什么好玩的,更何况和嘉礼一起赴宴,照他那性子,我全程都不能离他太远,不然就要发癫。
其二:这应景显然是护着君嘉礼的,他从楚府到今天一直都在观察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对嘉礼是什么样的态度。
而我显然没通过他的审核,又或者说,我连他的及格线都未达到,他并不想我再接近嘉礼。
其三:若有在君嘉礼的宴会,我去了,那温去尘也会去,许步歌也会去,那我不等于露头就“死”?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去。
不!是傻子才会想去。
我说完,应景便望着我笑了,褐色的眸子都弯起,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这一次我倒终于没猜错他人的心思?我心中掠过一丝得意,转身又想下车。
却见应景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是个聪明的孩子,再坐一程,陪师长说说话。”
我当然不想,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刻意显现出犹豫,要他先挑明接下来,他是要同自己说什么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
他当然看得懂我的意思,抬眸望向我:“你既对嘉礼无意,那便坐下;你若想摆脱温府控制,就更应该坐下……”他执起折扇轻抵下巴,继续道:“温家那孩子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在你身上……你如此贪恋玩乐之人,迟早会被他困住的。”
他眯了眯眸子:“你应该也不想的吧?”
从我这个方向看去,应景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在车厢内一角静静注视着我,莫名带有一种蛊惑感。
迎着他的视线,总有一种感觉在我心头萦绕,似乎在提醒我接下来的回答事关今后人生……
沉默了半晌,当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将车帘也吹着微微摆动。我眉头一横,微昂着头半遮眼白,转身就一只脚跨出车厢。
我会被几个男人绊住?乱说!
我会怕他们?甚至还借助外力帮自己解决自家院子里那点你争我吵的事?
那我还能是楚二世女?
这不打我那风流韵事都传到别国、站在朝堂之上当宰相的娘的脸呢嘛?
早该知晓君嘉礼身边的人也绝不可能是个多正常的,远离就是。
差点又被诓,好险好险。
我兀自庆幸,背后却又幽幽传来一声:“那至少也见见吧?嘉礼的未婚妻主……你甚至都不好奇?”!
我立即收回跨出去的脚,回头看向应景。
“细说。”我道。
细说是哪个倒霉鬼接了我的班,我得去感谢感谢人家。
眼却不自觉细窥着应景的面目表情,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我所希望看到的破绽。
他肯定又是嘉礼派来诓我的……我倒要听听又编出什么新鬼话。
抱着这种想法我鬼使神差地就坐回了车厢里去,马车适*时被驱动,伴随着“咯吱”声,摇摆着我的内心。
应景见状轻笑一声,叹道:“是呀,毕竟年少便相识,乍一听儿时旧友也有了婚约,总该有点波动的……”
叽里呱啦的,说些酸腐话本子的朽言,我直接打断问道:“是因为我上次入宫那件事他才被安排了婚事的吗?”
“算是,但嘉礼本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了不是吗?”应景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扇骨,随意道:“礼部尚书第三女,我见过,比你楚世女可乖多了,想来成亲后定不会亏待了嘉礼。”
废话,谁敢成心亏待他?
……我都不敢。
“那你为何又突然决定将这件事告知给我?”我道。
他一开始明显在经过考量后,打算从中瞒下这件事的,应是怕我搅乱这桩他觉得甚好的亲事。
闻言应景手指动作变慢,似乎也是在为自己喊下我的这个决定所犹豫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因为你楚世女够薄情啊……你虽然花心,但你似乎很能分的清利害,在一段对你完全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会给你带来灾难的感情面前,你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而嘉礼是早在落水的那刻就被你舍弃掉的不是吗?”
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哪是这般凉薄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稍稍挪动了下屁股……
爹的!应景这人……不弯弯绕绕说话的时候,言词太犀利了,让我有些受不了。
我顿觉恼火,于是道:“莫非我身边也有上师府的人?”
不然他怎么评价的这么准,明明才见第二面。
见我直接承认,辩都不辩一句,他轻笑了声,似乎对自己的言论更添了几分笃定,语声悠散:“所以同样的一件事和君嘉礼这个蠢货说不通的道理和你说起来就简单的多。你和嘉礼既已歧路,就该彻底断绝,纠缠不已只会害人害己,你也这么觉得的吧?华月。”
话说到这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嘉礼闹得很大?”我问他。
应景点头,颇有些苦恼般的道:“拿他……实在没办法了。”
“你拿嘉礼都没有办法,你却说能帮我解决和温家的婚约?”我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
嘉礼是很能闹,闹一顿再搞你,好歹在他搞事之前你还能提前察觉;但温去尘不吵不闹,他是直接对你要害处捅温柔刀。
两相比起来明显后者更难缠。
我话音落下,他却盯着我沉默,视线在我脸上游移了良久,久到我轻轻皱眉,他才有所觉般舒展了些眉眼道:“到底还是个孩子,想法不深……”他理了理两侧的袖摆缓声道:“情字难解,唯需系铃人,这我确实没办法,所以我才会想要你去参加那场几日后的宫宴。但你和温家之间婚约的解法那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