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他十分理智的想瞒下这个事情,他不能让我知道他对我再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他担心以后会被更随意地对待;
但这样的局面他应该是早能预料的,但他还是选了这条路。
一如当初他做出每个选择一般,他说他不后悔……
第170章
难怪温去尘昨晚整个人都显得压抑,还说什么不敢与我生气,我当时只当他在阴阳。
原来在他满腔热忱地又一次选择向我而来的时候,一回到楚府,所迎接他的却是从下人口中的关于我与他人这几日相处的碎语和看到狱牢中的我和沉影。
在他还没个孩子没任何依靠的时候,且又主动放弃家族庇护的时候,我就又要娶夫纳侍了……
说实话,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身边人的忽视,这让我有些惭愧。
去尘走后,没多久天就亮了。
不知是因一晚没能怎么睡的缘故还是因昨晚撞到过头,总之现在脑袋胀疼,心烦意乱。
一抬头就发现此刻坐在我对面的言锦书正用一种观察着我的神情看向我。
她道:“能与世女有一天如此对坐,是我之前想都没敢想的。”
可不……以前那个身上背负着一大袋子别人穿过的脏衣,站在楚府门外,冬日还穿一身薄衣对我笑着说这是拿回家给自己弟弟要浆洗的衣物换取碎银两的女子,竟摇身一变,都成了能一句话将我扣押在狱牢里不放的人了。
我怏怏支起下巴,视线落在一侧的雕花屏风上——是很大一扇的木质屏风,将连通的里外室分隔成两边,一看价值就不菲。
斟酌了片刻,我岔开话题直接问起在我离开之后,她们一家是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离京不去找我。
本以为她会对我遮遮掩掩,因为每个人走的路不相同。
她作为巡抚使,直接被其背后的人指来了掺合进这一桩事关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温氏一族荣辱的案子中来,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的。
这样的前提下,在我这个楚珩的女儿面前,她对我有所保留,才是合理。
可她却很是直接地简答道:“世女当时离开没多久,王娘子屋那边就有搏斗和惨叫声。而不幸的是王娘子的一个侍被砍伤向这边跑来,在半路被截杀拖回去的时候,那些蒙面人发现了我和沉影看见了这一幕。我见那些人下手之凶狠果决,便觉得再留在那恐也要被一并灭口。便及时脱逃了……一路辗转,毫无目的的逃,也想过去寻世女,但一直未有机会。没成想巧合之下,路遇贵人,识我才学,懂我抱负,问我见解,随后竟就直接给我带回了京城……”说到这,她抬眸看我。
明明也是年少容貌,却神色总比同龄人多几分沧桑老成的她此时看我的眼神中是一种诚挚的感激之色:“说来,我和世女果然是有缘……不,又或者说世女是我言某这一生中难求的福星。最开始那位贵人注意到沉影,似乎就是因为沉影在打水回来的路上,那贵人明明是乘坐在马车上,却遥遥看见了沉影身上所佩的世女送的那两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这才下车与我和沉影搭话的。”
福星……这我还真是担之有愧,说到底,其实言锦书能经历这多波折,是因被我殃及。而她能被那口中不愿对我透露身份的贵人看中,其实还是因为她自己本身有的过硬的才华和实力。
“你们逃出京城,玉佩不用作换路费就算了,怎还让沉影佩在身上?”我不解问道。
路途上,不显贵的衣服打扮,身上却佩戴着昂贵的玉佩,再加上沉影那般的样貌。
这一路上不得引人窥伺,提心吊胆到什么地步。
言锦书笑了笑,低头斟酒,像是回忆起了那一路的艰辛和无奈:“平时都让沉影将脸抹黑,头发扎起。而那玉佩说实话,我曾要沉影去途径的一座里的当铺去置换过……沉影很懂事,虽不舍但也还是去了,可拿着银钱都走到那座城城门口要出城了,沉影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而将换来的银钱都塞给了我,然后比手势告诉我他不走了,要我就把他留在那里。”
说罢,她看着我,又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低头喝酒,心里想着她这模样该不会是在等我向沉影主动提亲罢?
提亲是个什么流程来着……可我转念一想,竟又想到了去尘。
好像一般女子有主夫之后,提亲都是主夫人帮着打点筹备来着,我要不回去和去尘再“商量”下?
不行,会吵架的。
且我自己娶夫纳侍的怎搞得好像还非要经过他同意一般?那妻纲何在??
但……吵就吵呗,反正他也没吵赢过我。
这么想着,我抬眸便与言锦书对视上,转而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了呢?我想……我可能需要先回家一趟。”
我以前似乎都是说“回府”的来着……当意识到这种微妙的变化,我自己也有些许感到怔愣。
仔细想想,我以前似乎曾几次尝试想象过,若去尘他不是温家子,我会待他如何。
但有一点我心里很清楚——但我其实并没有因去尘被家族除名的伤心而伤心,我反而心中在为此有些开心着的。
可如果真的是在意一个人时,会不因他的伤心而难受,甚至反而高兴吗?
我知道这很割裂,但这种左右拉扯的感觉就是在我身上淋漓体现了。
言锦书神色微愣,目光微转到一边。
像是对我突然主动的从本该继续聊沉影的话题转开而有些黯然。
“长姐……哦,也就是温去颜,她似乎昨日就从府衙里出去了?”我直言道:“是我与她身上的疑罪已经查清了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是的,温去颜被关的第二天,就被放走了。
我却还被关着,我想这应该是出自言锦书的授意。
所以她现在来找我谈话,我想她定然要对此举对我做出一番解释的,但她现在似乎更想和我聊沉影。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此强调沉影对我的情深,让我有一种她说这些是在想要为之后的话做什么铺垫一般。
言锦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世女先尝一尝罢?这些都是沉影做的,为这一顿,他还特意与厨子学了一些酒楼的大菜,世女边吃我边讲。”
我便动筷了,和此前在言家无从下筷的感觉很不一样,菜确实是好吃了,但那种放松随意的感觉却没了。
我想这和言锦书接下来说的话更有关系。
她说温世女能回去是因为温氏那边又递交了新证据。
在赴欢楼起火那日,有一捕快将另一枚令牌递交了上去。
这令牌起初是被分案当作遗失物在查,还有就是同日,出现在巷子里的那些无人认领的尸身也被单独立了一个案。
三案皆苦查无果后,终于有人发现三案的共同之处,提出并案,终于发现那令牌竟然是案发那日,本应身在边关的骁骑将军的贴身令牌。
而那些暗巷里的尸身身上大多都有着这块令牌图案衍生的纹身。
有人提出,这案子更像是有人在借世女成亲之日,掩盖在京城之中大规模杀人不轨之事。
而赴欢楼消失的那些人就是暗巷里的那些死尸,赴欢楼楼主也已经查实,就是花魁李妙生本人,且其势力早在京城之下盘踞已深。
于是更有一层猜测,这是一起以李妙生失败为结果的党争。
顺理成章的,关于这件案子的调查范围开始变广,然后我和温去颜因家族之间顾及颜面,而将我曾在外养着的小倌杀之的说法开始有些站不住脚,嫌疑变得很轻,且一直再未查到其他证据指向我们,反而是找出的接二连三的证据和人证直指向党争的这个猜测。
我和温去颜便无需再被关在狱牢中等候提审,可以回去了,但不能擅自出城就是了。
将所有听到的信息在脑中整理一遍之后,我才后知后觉自己对温氏办事能力的小觑。
温氏竟短短几日就将事情捋得这么清楚,且查得这么深,连妙生的身份似乎都已经挖根翻了出来。
一路弄出来这么多或真或假的人证物证,且似乎还有人在内部接引——
什么“有人提出、终于有人发现”这些神秘人根本就是温氏势下的。
顶着母亲的压力和外在骤然坏掉的声名,以及许氏步歌的指证,这温氏竟还真要隐隐要打个翻身仗的准备了。
不过温氏和楚氏不就是经年如此打得有来有回的吗?我这次本也没希望她们谁真的赢或输。
而身为御史台所属的巡抚使一职的言锦书竟然就将这些事当真毫无保留的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了。
顿时我便能肯定,搭救言锦书的那位贵人绝对不可能是温氏的人,而应该是皇室的。
温、楚、甚至是有许氏加入的混战,这便是已经养精蓄锐、正愁没有突破点,想回收以前被其他几族分去了势力的皇室所看到的。
而皇室就和此时的我抱着差不多的目的。就希望这一场混战能够再激烈些,再猛烈些……